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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人的,福州拱齋會

下盅

小时候喜欢听下蛊的故事。夜晚的煤油灯下,躺在被窝里,最好是寒冬,寒冬好打颤,有二、三老太婆在聊天,其中的一位起身将煤油灯的灯芯剪了,不剪不行,灯芯开花的时候难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剪了灯芯,故事就开始了。

    第一个说下蛊故事的是隔壁的“两个声”。“两个声”是外地人,早年下嫁到这里,说活带口音,故名。也不知道外地人怎么知晓得这许多当地的古怪的:“你们以后下天井要注意了,过去有一户人家,大户人家,家里的庭院铺设的石条也跟你们家一样样,平平整整,打扫得干干净净,可到了夜晚,总会听到两个小孩的声音,嘻嘻哈哈,……”大家摒住呼吸,听。屋子里静,静得出奇。“唧唧嘎嘎唧唧嘎嘎”两个声突然放宽了嗓门,“吵得人睡不着觉。有一天家里有人起了个大早,看见两个孩儿,白白净净,肥肥胖胖,穿了件红肚兜,在那里来回穿梭,又一下子没了踪影。后来请了道士,把石阶翻开了,看见什么了,你说--一对白蜡烛,用红布包了,那红布是崭新崭新的,就象从供销社刚刚买回来的,可那房子有百多年了,你说奇不奇?”

    后来学了手艺,知道的下蛊方式也多了。把蜈蚣焙成灰,放入酒中,谁喝了立马醉倒。虫入皿中,“蛊”字就是这么来的。我的徒弟告诉我,把烟灰抖到酒里,效果不会差。这样的东家太刻薄,怕人喝酒。对于刻薄的东家,手艺人有自己的一套。砌灶师傅在灶里藏一只癞蛤蟆,那生灵命贱,老窝着,升了火就吓得屁滚尿流,害得婆娘一下厨就转去卫生间,两头跑,晕头转向心慌张。木工盖房子要规划,定朝向,设规模,鲁班尺就是生、旺、死、绝的定位。还不能把门框的木板颠倒了,梁的大头不能朝西。若是中梁,讲究就更多了,加工的时候不能让女人跨了,上梁的时辰要计算好,择个黄道吉日,在水涨潮达八分的时候,隆重推向屋架,挂上竹枝鱼篓,贴上横联,鞭炮轰鸣,东家合家跪拜。我不信这个邪,可东家信,没辙,只得依样画葫芦,东家也不亏待我们,赠送红布加太平面。终于逮住了个机会,那一年,我在自家的后花园池塘边建别业,羽毛丰满了,轮不上父母插手,我行我素,上大梁就不择时,人家的大梁上贴“上樑大吉”,“万年宝盖”“莺歌燕舞”之类,我写了个“天地翻覆”,结果,刚刚上好,有个师傅就从上面翻了个筋斗,众人皆失色,要我换了横联,我立场坚定,绝不退让。到了夜里,天上就下冰雹了,拳头大的冰雹,砸死了生产队的水牛,别业的瓦片也粉碎了。过不久唐山就地震了。谁敢这么玩?同行说这是“顽遇”。过后本乡本里的,人见人怕,没了生意,锣只能拿去过山敲了。

    我做工的时候,东家往往和我聊起下蛊的事,说是闲聊,其实还是有用意的,那就是试探试探师傅的道行,会不会下蛊。会不会下蛊,全看东家,怎么问师傅呢,可人家问了,不答理也不好,总不能说会,会就摔自己的饭碗了;也不能说得太清白,太清白东家变本加厉刻薄,没了保障;要含糊一些,老成一点,装着城府很深的样子,那就不会下蛊也有下蛊的威力,不下蛊也有下蛊的功效了。

    手艺人和东家闲聊下蛊,往往重温“鸭肝的故事”,说的是一位师傅喜欢吃鸭肝,建房的东家每天杀一只鸭子犒劳,偏偏不见鸭肝,师傅急了,下了蛊,雕了三艘小船,放在了屋檐下,一艘朝里,两艘朝外。试想:进的少,出的多,那东家没两下岂不无米下锅了。不料东家是好心意,师傅临走的时候,东家把卤好的鸭肝悉数送给了师傅。师傅走了几步,推说工具忘在了屋顶,卸了蛊。

    说下蛊,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鸭和肝,给东家提个醒,伺候要周全。

    有了下蛊的法宝,或是会使魇法,或是真真假假,以求多吃多占,或者有恃无恐,图谋不轨,也大有人在,毕竟自律的人不是太多。

    曾经遇到一位病人,这位病人怕死怕可怜,怕医护不周,满脸凶相,吓唬医生,说他会魇法,中指一点,让全村的狗不敢叫,不然偷鸡摸狗还不打断了腿?连偷盗都敢炫耀,却震住了一拨人。世人都说裁缝不偷布就会死丈人,对裁缝宽容,也不乏无奈。以前有位财主打金器,整天盯住不放,眼睛也不敢多眨,后来还是短了斤两。财主说短就短了,只要你如实说出什么时候拿的,也就算了,当作交学费,打金的师傅说--盘古开天地的时候!原来财主家雕梁画栋,那一刻师傅指着樑上的画,问画的是什么,财主抬头一看,说这是盘古开天地,就在这一瞬间,师傅吞下了一块金。这是我买了布料到一家很熟悉的裁衣店裁衣的时候,缝纫师傅告诉我的,言下之意--偷,从盘古开天地就开始了,惯例。

    看相堪舆是蛊惑专家,人见人骂:看命先生半路死,地理先生没处埋,表面说医生自病不能医,或者说谁的病都不会医,暗地里恨他们不得好死,没人收埋。骂归骂,请归请,请了再骂。

    不过凡事都有个制约,所以就有了个说法:蛊是不能随便下的,就象拜菩萨,应当有见面礼,事后还当还愿,答谢;还要事出有因,处于无奈,方可下蛊,不然就不灵验,还会自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下蛊。下蛊是走投无路,破罐子破摔。东家会告诫师傅:那爱吃鸭肝的师傅卸了蛊,刚走出村口,就吐血了。除了冥冥之中的制约,还有现实的报应,被下了蛊的人一旦发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说回来,我还没看见,也没听说谁谁下蛊成功了。但这不表明下蛊就不存在,它实实在在存在世人的心中,影响着人们的行为,干扰了思维定位,牵引了价值走向。它的存在,反映了社会无序江湖险恶人心叵测,道德扭曲法制无存--人们为了一己之私,区区小事,就要置人于死地,你死我活,倾家荡产祸及子孙,而不能诉诸法律,公平解决。人们抵制法律,法律不外是**的代名词,梦想约法三章的社会重现,由此推想嘲笑健全的法制,以为繁文缛节,多此一举,脱裤放屁,人人都想当大侠,当法官,当刽子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助不了,下蛊,悲哀,恐怖!它是乌云,让人世间不见阳光,常年如黑夜。它却被人们所接受,当作法宝。

    原以为下蛊就要绝种,被人淡忘、遗忘,为抢救文化遗产,赶紧写一篇下蛊的文章。却听说下蛊风重行,市面热卖一种小人“巫毒娃娃”,谁跟你过不去,就拿绳子捆了他,针刺他,当然不敢刺他本人,用小人替代,影射。

    这个社会被谁下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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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谣顺口溜
 
 
 
    一乖站在马路边上,象正要打鸣的公鸡,一本正经地说道:“早告诉你们了,不听。电视,报纸,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现在信了吧。”他是巴掌大的小卖铺的老板,小老头一个,平常只有赔笑的礼,终于要抖一抖了:“浅浅富,欺负人;爆炸冷,冷死人!报纸怎么说的?暖冬!还暖冬!我们福建下大雪了还暖冬!我早说了,冬至头,棉被罩过头;冬至中,没雪又没霜;冬至尾,棉被踢脚尾。今年的冬至是初五,头,这还逃的了?别看前几天暖,这猴子的禀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串下跳的……”此时的一乖比电视明星都牛,拿着报纸比划着。好在那一阵电视台的人还没回家,不然遇上了自讨没趣,说不准还要架了一乖去当顾问。

    俗话说: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那风俗在哪里?就在方言里。

    在一个地方生活,没有方言不行。

    福州多台风,有道是:“六月风颱生九子”。台风遇上南风,就宣布收场了。但“七月风颱没回南”。六七月的台风不大,“八月舂臼扔过墙”,上千斤的石头不当一回事!

    除了台风,洪水也可怕。以往年年发大水。平常发大水不怕,怕大潮发大水,“初三、十八大!”遇上了麻烦就大了,逃命要紧。

    福建蛇多,应当提防,“七嘟八挂九横路”――七八月老蛇多在树上攀缘悬挂着,九月跑到地上,走路要小心了。

    福州是瓜果之乡,有童谣:“正月瓜子多人嗑;二月白菜白生生;三月琵琶出好世;四月处红(杨梅)摆满街;五月江桃两面红;六月池藕会通笼(白透);七月番石榴不止三牙座(还小);八月龙眼食尽人;九月柿子圆又圆;十月橄榄值人钱;十一月萝卜拔不起;十二月橘子赶做年。”荔枝属于单列品种,有品味的需要单列--“知了叫,荔枝红。”

    福州海鲜多,靠海吃海。吃的时候要注意了:“死鲟活鲎,不死就臭。”鲟和鲎死了千万不能吃,虽是千百年前的教诲,也是经过现代科学验证了的忠告。

    “打赤膊吃蛤,穿棉袄吃蚬子”,虽然都是贝壳类,盐水里的蛤是夏天肥,淡水的蚬子冬天胖。

    不学方言不能融入地方主流社会。边缘人,不合拍。时不时冒出不合时宜不合地宜的行为举止,那会贻笑大方的。

    改革开放以来,阿拉伯数字“8”在全国大行其道,只要跟8有关联的就吃香,就靓,就酷,就身价百倍,就捉人眼神摄人魂魄,一个电话号码一张汽车牌号就值数万数百万,据说始作俑者是广东的发大财单相思患者,后经霸王企业推波助澜,媒体帮凶,形成祖国河山一片8的局面,唯独福州神志清醒,不但不兴这一套。你要是强行让某某人比如开头讲的一乖接受8的标号,你就贴钱人家也不干。在福州8是败的意思,有顺口溜为据:“一月二月快活过,三月四月脚手酸,五月六月分男女,七成八败九成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虽然是孕妇的妊娠过程,只因家喻户晓,形成了共识,也就违拗不得。更有甚者打死了也不要8,打死事小,一家子还有子孙后代事大。顺便告诫来闽游客,在福州不要炫耀8。

    现代人喜欢开会,文山会海是也。开会的时候领导在台上滔滔不绝,大题一二三四,每个大题又下列大点,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大点又生小点,开完会说了啥领导自己先忘了,怎么怪群众?以后当领导除了普通话过关,方言也要考级,要学方言的顺口溜,好记。我学妇产科的时候老师讲解“七成八败九成人”,为什么七月大的婴儿能活,多呆在母体一个月的就不行了呢?这个道理至今没有忘记。

    相信各地的方言都是瑰宝,都是经验智慧的结晶,包括北京话。只是普通话推广注重的是政治口号,书面语言。尤其在那个年代,儿女情长风情习俗被认定是封资修产物,批判都还来不及,哪敢推广,谁推广?这就难怪好些地方的人还叫普通话为官话,它跟政治关系也太密切了,划了等号,这就不得不让人头痛,头麻,象倒灌了麻辣火锅汤。

    民国时期选官话,北京话和四川话拉锯。当初的人没有预见到今天有这么多的四川语言推广普及工宣队,打着民工的旗号,派驻到全国各地,走家窜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分日夜,努力工作。

    无奈,只得回归到方言世界中来。这里自在,好放任。这里的世界也精彩。

    记得小时候游戏扭秧歌,舞步是北方的,歌曲是解放区的,童谣是解放初期编的,用古老的福州方言唱道“子啊子啊孙啊孙,你公号我去买烟,满街都是解放军……”语言的起伏就是曲调,句读就是板眼。浑然一体,天衣无缝。原来语言就是音乐!

    回味一首儿歌,短短十二个字,一个画面,一分情调,记录了历史。在月光下的乡村小巷,由一群五到十岁的小孩争相斗唱,不必太整齐划一,更加情趣盎然:“蓝尾星(萤火虫),灯子坠,扒船子,去开会。”多幽静,荒郊的夜空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连蓝尾星也没有惊动,满天的星斗,满天的萤火虫。划着小船。水波拍岸,也拍着小船。不知船在水上,还是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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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清水散人 于 2012-1-10 18:16 发表
哈,是想家了,還是嘴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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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讲粿--粿沦为鬼

清明节要制作清明粿。以纪念列祖列宗和离去的人。

    清明粿也叫“菠菠粿”。

    福州有一首民谣,唱的是:

    “砻砻粟,粟砻砻。

    糠养猪,米养侬。

    爿崽养鸭母,鸭母生卵还主侬。

    主侬无着厝,骑牛骑马去祭墓。

    墓里蜀条葱,股川跋两空。

    墓里蜀条草,股川跋青垢。

    啼嘛哭泪祭祖宗,菠菠粿‘骗善’吃饱肚。”

    这首民谣只能用福州话来唱,意思是:

    砻谷子啊,砻谷子,

    砻下的糠啊用来养猪,砻下的米啊用来养人。

    不结实的谷子养鸭子,母鸭子生了蛋回报主人。

    主人不在家,骑了牛,骑了马去祭墓。

    墓地一条葱,主人的屁股摔出了两窟窿。

    墓地一棵草,屁股的紫癜像污垢像青草。

    哭哭啼啼祭祖宗,菠菠粿止哭还填肚子。

    看来没有菠菠粿还真不行,主人一家老小会哭个不停。鸭子,畜牲,还知道回报,人怎么不感恩养育子孙后代的先人呢?怀念先人,怎么不伤心痛哭呢?一定要有一位心肠硬的拿了菠菠粿来哄小孩也哄大人,化解悲伤,止住眼泪。菠菠粿还是清明踏青的好点心。

    清朝诗人孙亨文在《闽俗清诗》里记载:“插柳檐牙随俗宜,清明家祭本追维。沿街陈列菠菠粿,红豆还兼萝卜丝。”
    人们更相信菠菠粿源远流长,和粽子一样古老。有寒食节和介之推的故事为证。

    菠菠粿是清明节的供品,是寒食节的寒食。

    菠菠粿既是如此源远流长,不可或缺,很严肃,很慎重,不开玩笑,不能含含糊糊,但“粿”字却不被列入解放后编的字典,不容易找到读音,电脑里打不出字来。要打这个字,过去要打两个字,用“米果”来顶替,现在就非得到俺老农的博客文章里来复制。还要难为俺老农去挖掘读音。

    这个字,普通话读“果”,古火切,(guǒ)。福州话读作“鬼”上声,调值是33。

    风俗被边缘化了。

    或者说,南方的风情习俗被边缘化了。

    不难看出,南方人被边缘化了。

    南方被排斥在主流文化之外了。

    虽是边缘化了,南方人还要生活,还要过清明节,还要祭拜祖宗,还要制做菠菠粿,还要拿菠菠粿来“骗善”,大小商店里卖,品种不同,口味不一,风格迥异。家家做,人人吃。

    人人吃,就人人说。

    说什么?叫什么?

    还是说粿。

    粿是米制品糕点的总称。

    包括有皮有馅的。不是所有的粿都有皮有馅。没有馅的糕,比如年糕,也是粿,叫糖粿。白年糕,叫做“白糖粿”,红年糕,叫作“红糖粿”。白饭舂的,不加糖的年糕,叫作“白粿”。加上芋头蒸的,叫作“芋粿”,加上萝卜蒸的,“菜头粿”。油条叫作“野鬼”,面粉豆粉制作的,不在此列,此鬼非彼粿。

    可见,粿,可以视作大米类的糕饼的统称。加上特殊材料或特殊意义,便是特殊的名字,是特异性品种的专一名词。

    粿,以其米字旁,别于面粉类糕饼,让人一目了然。不必在一个北方人的北方物品前面累赘地加上一个米字或其他什么的,当作附属,另类。读起来也拗口。

    任何一类物品都有自己名字,都毫无例外地有权利拥有自己名字,这个权利不能被剥夺。

    当然,我们这个世界还是比较公道的,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名字,怎么唯独,单单,剥夺了南方大米类糕饼的专用名词?而这个名字早先还是有的,连经营文字狱行家里手的康熙大帝,也没有要牢狱它的意思,在《康熙字典》里,还堂堂正正立在那里。后来不知得罪了谁,不知为什么,就活活地被拖出殿堂,推出午门,斩首了。

    粿成了死鬼。

    在福州话里,它读作鬼。

    到了普通话里,你不说还真不行,不是推广普通话吗?粿这东西,明明摆在那里,哪个字能代替它?它不是糕,不是饼,不是包,不是糍,不是馃,不是果,除了粿,是什么?

    没有了粿,所有的粿,所有米制品糕点都失去了领军人物,没有了替代词,没头没脑,没有了文化!

    粿堕落了。

    文化堕落了。

    不是鬼是什么?

    只能是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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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讲粿--最后的温情

清明节的菠菠粿是一份物质遗产。

    咬一口菠菠粿,就尝到了千年的风味。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古老的岁月,走进了百代人的盛宴。

    屋檐下的石磨是上几代人的手尾,不知沐浴了多少回的朝晖晚霞。石磨上的砻臂,那是硬木的,也不知有几代人把汗水留在了上面。砻臂是不安分守己的家伙,时常跑到洞房去偷听偷看。也不是它自己要去,人们总没有忘记它,非得它去当见证人。哪家的新娘子不闹洞房了,砻臂就被愤怒的年轻人扛走了,那事情就闹大了,大到什么程度,我没有见过。反正砻臂一来,新娘子就服服帖帖了。现在,砻臂又接在了磨盘上,磨盘又转动了,米浆在往下滴漏。米浆是黄色的,是披麻戴孝的色彩。那颜色是田间地头的菠菠草染成的。菠菠草和大米一起被磨成了浆。

    清明粿之所以叫作菠菠粿,就是加了菠菠草的缘故。

菠菠草又名鼠曲草、佛耳草、追骨风、绒毛草。菊科。南方北方都有。

    磨米浆的大米有两种,一是糯米,二是饭米,比例一般是四六分,有的人喜欢多用糯米。有的人怕太黏稠了,那就少放,五五或颠倒四六。磨下的米浆榨干了,就是菠菠粿外皮的料了。

    菠菠粿有皮有馅。粿的外皮不发酵。因为不发酵,就要薄一些,不然口感不好,味同嚼蜡。一般五、七毫米厚度就差不多了。也不能太薄,太薄了,或不均匀,都容易露馅。

    菠菠粿的馅多半用菜头,就是白萝卜,要白萝卜干。把白萝卜擦成丝,晒干了,用的时候洗洗再沥干,然后下锅,放点油,炒熟了,加红糖,包到外皮中。经过蒸笼炊熟了,菠菠粿就可以吃了。

    菠菠粿的馅也可以是豆沙,栗子,酸菜或其他蔬菜,也有人在里面加香菇丁,嫩笋碎,香菜干,花生,红枣,芝麻之类,自由组合。

    一般是素食。

    菠菠粿和“斋”有些因缘。

    有一个福州人都认识的字--“米齐”,指的是一种和粿相类似食品。“米齐”在福州话里和斋同音。


菠菠粿如果不加菠菠草,里面的馅是糯米,这样的粿,有一个专用名词,就叫“米齐”。

    “米齐”是过年过节的常客。

    菠菠粿当属于“米齐”类,一种特殊的“米齐”。

    窃以为“米齐”和“斋”都有供品和斋戒、素食之意。

    在“米齐”被光明正大抬举到文字殿堂之前,不妨以“斋”替代之,有字总比没字好,有读音总比没读音好。

    或许“米齐”就是“斋”。这只是大胆设想,未经小心求证。

    从饮水卫生方面说,菠菠粿不放防腐剂,放了荤味的馅,就容易腐败变质。菠菠粿不是一天之内就吃完的。提请家庭主厨注意。

    菠菠粿掺和了菠菠草,吃起来有青草味,清香可口。但掺和了菠菠草的宗旨还在于取它的颜色,披麻戴孝,纪念先人。

    所以有的地方就不一定用菠菠草。他们用野艾等,或其他蔬菜,也未尝不可。

    有的地方磨米浆用的是粳米。

    还要介绍一下制作菠菠粿必不可少的一种植物--箬叶。箬叶也叫一叶兰,属百合科。它的地下部具有粗状的根茎,叶柄直接从地下茎上拔地而起,一柄一叶,叶长且宽。

箬叶是包粽子的好材料,吃过粽子的人就看见过箬叶了。

    箬叶是菠菠粿的衣裳。凡鬼都要衣裳,山鬼被薜荔兮带女萝。菠菠粿穿一叶兰。

    箬叶剪成方块,垫在菠菠粿的底部,防止和蒸笼粘连。同时菠菠粿也吸收了箬叶的特殊香味,芬芳四溢。

    吃粿的时候,手托着箬叶,讲究卫生。

    吃完了粿,箬叶不能随手丢了,更不能将箬叶贴在别人的后背。福州话常说:“斋壳贴在别人背上”,意思是“嫁祸于人”。

    菠菠粿,还是油炸的好吃。

    别忘了,菠菠粿也和印度的姑娘一样,要点痣,点上红红的一颗痣,在正中央,是吉利。

    也有人在菠菠粿上印花,还有人用模子塑造。不厌其烦,不惜工本,倾情打造。那是艺术,艺术行为,行为艺术,是虔诚。美化生活,提升境界。

 许许多多的人类遗产,在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遭受了彻底性毁灭,菠菠粿逃过了一劫。

    毁灭者无暇顾及菠菠粿。他们掌握大方向,不拘小节。

    丧葬制度改革了,删繁就简三秋树,上午死,下无烧,死无葬身之地。有人说死人的神经还没死,烧了还会痛,还会站起来,蹦蹦跳跳。还有人听到了惊叫声。

    那也没办法,一切服从革命。

    祖宗的牌位烧了,公婆庵烧了。菩萨砸碎了,和尚还俗了。

    只有菠菠粿,寄托了人类的哀思。没有铲除,没有简化,原原本本,原汁原味地保留了下来。

    也只有从菠菠粿可以看到人类还没有完全净化为革命机器,还不是像钢铁一样生硬,也不像钢铁那样冰冷,还残留着一丝动物性的温情。

    现在的商业行为,将人性的最后一道残余彻底毁灭了。

    菠菠粿没有了菠菠草。取而代之的是工业染料。毒素专找食品下手,要让人类断种绝孙。

    虔诚,善意,诚信是人类的软肋,现代商业无所不用其极,直取人类致命的弱点。

    菠菠粿,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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糍(米时)

现代社会时兴一种运动,一种男性喜闻乐见的运动,运动员一律女性,而且要求年轻貌美,身体匀称,三围标准,运动的时候还要轻装上阵,只穿比基尼,三点式,越省布越好。这些佳丽白白净净,光光鲜鲜的,比赛的场所却在烂泥地里,反差大了些。双方运动员在泥潭里,站还站不稳,还要抵御对方的侵袭,推、搡、扭、打、拉、扯,拖、拽,再怎么淑女落到了这步田地,也讲不得文明了,不当泼妇也由不得你了,于是乎不顾脸面,大打出手,险象环生,令观众口水大流。

    这项运动,你知道叫什么吗?

    福州人见了,不假思索,准会说:“拨弄糍”!

    福州人对糍的感情太深了,印象也深。

    糍的制作和这项运动异曲同工。

    先培养美女运动员。由大米磨成的米浆压榨干了,搓成一粒粒乒乓球,放锅里煮熟了,芙蓉就出水了,也是白白净净的,糍就做成了。

糍虽然是做成了,可你不能就这样往嘴巴里送,还要“拨弄”,好比美女要在泥地里摸爬滚打,不拨弄,那怎么成,谁都有意见。

    所以,还要配备“糍粉”。糍粉的主要成分是豆粉,加点芝麻更好,干粉放锅里炒熟了,加糖,就是糍粉了。

    出水的糍就在干的糍粉上拨弄,粘上了一层厚厚的粉末,香香甜甜,管她是美女还少丑女,恨不得一口全吞了。

    工艺虽然简单,操作方便,省时省工,脍炙人口啊。

    为了给这篇文章配图,就在刚才,花了十来分钟,糍就做好了。

    现在什么都是现成的,不必磨米浆,炒糍粉,商店里都有的买,得来全不费工夫。

    冬节,就是冬至那天,福州人要吃糍。也不止福州,南方的习俗大同小异,这是千古传统。

    糍,团团圆圆,有团圆之意。

    是啊,春节临近了,出外的人也要归家了。还没回来的就赶回来吃糍吧;回来了就团圆团圆,热热闹闹。

    糍,不仅自己一家子吃,要请隔壁邻居一起来尝尝。虽然各家各户都做,还是有人没做,或还没做,或还没做好,做好了也不要紧,风格不同,互相品尝,亲亲热热,其乐融融。

    福州人盖房子,上樑大吉,大宴宾客,也要做糍,做很多糍,第一道菜就是糍。放大樑的时候,樑的下方要放糍,有粘连的作用,也讨吉利。压在樑下的糍要硬,硬了牢靠,万年宝盖,质量有保障。糍还要分发乡里乡亲,就像结婚分糖。

    现在网络里,你要是搜索“米时”,准可以找到很多条目,说的就是糍。

    福州人说糍,方言读作“戏”,只认“米时”,“米时”字家喻户晓。按照福州话理解,算形声字,米字旁,说明大米做的,时是声旁,易懂,好认。且“米时”来运转便是“时来运转”,马到成功,革命的理想主义情绪高涨,不亦乐乎!你要是写了“糍”,倒要让人费解了。  

    福州的糍粿店,招牌上无一不标着“米时粿”。

    有人说,“米时”恐怕是白字,错别字。

    难道整个福州全都错了?

    有人说,“米时”是福州字。或者说,本来就没有这个字,福州人随便创造了一个来,用来福州人识,福州人读,福州人用。

    福州的字多了,随便捡一捡,就是一箩筐。就像广东的字。

    很多人费了很大功夫查找资料,为“米时”求一个名份,没找着。

    福州人人微权轻。

    福州人常用的“粿”,有字也不算数,不当作字来看待,不登大雅之堂,何况说不清道不明的字。

    武则天一个人半夜三更做了一梦,起来放了个屁,涂抹了一个图腾,不是字,也是字,便登堂入室,流芳千古,直到现在还有专家拿了来闻香,炫耀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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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清水散人 于 2012-1-10 18:13 发表 福州的灶糖灶饼


 


    馋了吧


    偶也系

我们要有最__遥远的梦想       和最___朴素的生活

http://www.368tea.com/article.php?uid=6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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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还真不懂,谢谢小玩子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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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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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甜食啊,吃了会发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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