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珍异草罗岕茶
荼蘼岛主 文/图
从浙北长兴归来，终于迎回了相思已久的罗岕野茶。记得清施闰章《岕茶歌》赞：“岕茶胜事真罕见，脱略茗柯作香片。顾渚月峡趋下风，倒戈羞与岕山战。”平生未识罗岕茶，想到“大明绝唱”即将横空出世，心里不禁惊喜交集，暗暗思忖，这旷世仙品会有怎样的风神俊骨？
怀着虔诚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剪开封口，本以为，一股茶香会扑鼻而来，想不到，罗岕野茶之香，竟然如隐士般散逸淡然。
以木茶则轻取岕茶一勺，置于素笺之上，干茶紧细如眉，白毫显露，黛绿挂霜。取白瓷瓯和玻璃杯各一，投野茶于其中，以煮开之金沙泉水旋注而入，须臾，茶叶如兰蕙朵朵，翩跹浮沉于茶汤之中。一缕细若游丝的清逸茶气钻入鼻翼，如冰泉渗于山岩，沁凉入微。在白瓷盖瓯的映衬下，细观水色，碧莹通透中隐现浅黄。玻璃杯是用来赏“茶舞”的，但见茶毫翻腾于水中，恰似漫天的太阳雨。
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伴着深呼吸，长汲一口罗岕茶，以舌头轻旋品尝的那一刻，竟然有些微微有些惆怅，为何？原来这第一水几乎是平淡无味的，留在口中的，只是和紫笋有些相象的润感，茶汤倒是比较稠厚。来不及继续失望，第二口茶已然轻抿口中，待停留片刻，虹吸而入后，刚才还若有若无的回韵终于来了，在淡淡的烘青明香消逝后，隐约有丝丝甘润寒意之暗香涌了上来。难怪当年长兴知县熊明遇在《罗岕茶记》中发出了“岕茗产于高山，浑是风露清虚之气，故为可尚”的感言。
品绿茶，不同于乌龙，这“工夫”，也许更在茶外。三水后，罗岕野茶仍然清芬甘冽，想来与瀹茶之水用的是大唐金沙贡泉有关。
有滋有味，享受清福之余，特意留了两小杯茶汤，为的是品鉴其冷却后的滋味。果然，约半小时后，冷品罗岕野茶，一脉冰韵直侵喉底，小苦不涩，收敛茶劲不减，茶甘泠泠依旧。无外乎《影梅庵忆语》中那位宛若天人的姬（董白），也惟独钟情于这“真如木兰沾露，瑶草临波”的罗岕茶了。
雨夜，茶歇，照例审罗岕叶底。一芽二叶、三叶均可见，但是妙在芽比叶长，小而不瘦。匀齐是不必强求的，野茶嘛，重在口感，贵在内质。撷一朵标准芽叶，放在口中慢慢细嚼，颇具韧性，幽寂苦凉，回甘隽永。恍然间，仿佛已妙臻茶仙境界了。
原载《中华合作时报》（2008年5月20日《茶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