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紫笋，忘归
大茶 文/图
月无痕，夜未央。魂系顾渚，梦萦顾渚。
还记得么？紫笋茶生烟袅袅，油菜花开黄灿灿。尧市山上，树影缈缈；金沙泉底，珠光粼粼。一壑澄泓，泉鸣汩汩；水流潺潺，水草纤纤。茶园里，朵朵灵芽悄然苏醒。
碧泉涌沙，灿若金星。紫者上，笋者上，野者上。如果说，清泠的金沙泉源自忘川，芬香甘辣的紫笋是忘川草，我愿意一饮而尽，彻底涤去昨日的殇。假如，这是连通忆川的水，我也毫不犹豫地含上一口，在支离破碎的记忆中，追思红尘外的一脉温情。但是，我更愿意啜一口忘川的水，抿一口忆川的茶，忘怀一切的同时，却又不经意地忆起一切。
一水清盈，紫芽萌展。默默凝视，秋水涟漪。我隐约听到，“慕道自隐”的赵耶利操缦竹间，清婉吴声沄沄流淌。我仿佛目睹，清风太守颜真卿抒怀明月峡，挥毫落墨，满纸云烟，更有“金气腾为虎，琴台化若神”的凛然相伴。
二水清醇，绿脚云垂。痴痴品味，心水微澜。我依稀看见，斫射古道上，诗僧皎然和茶仙陆羽携手而来，同行者，还有隐心不隐迹的“韬晦奇才”朱放。他们一起掬金沙，品紫笋，和着杼山禅伯《风入松》的广陵琴韵，忘归于顾渚虎头岩下。猜测那一刻，这三位清友潆洄心底的，是《诗式》？还是《茶诀》？是《顾渚山记》？还是流芳千古的《茶经》？
三水清隽，茶舞翩跹。鉴人灵台，沁人心魂。鸿濛不昧中，想起清明后的那个早晨，我独自追寻紫笋萌芽之心音，分金沙涧，溯紫花溪，翩然来到金沙泉畔。可是，愕然发现，亭柱孑立，忘归亭已圮。
飘忽中，恍然忆起，那块得自顾渚山涧的赭色石子，是太虚幻境遗落凡间的么？还是传说中忘川之湄的“三生石”？如果是，我想，我可以藉此穿越时空，找寻前世的旧模样。1200多年前，我是谁呢？谁又是我呢？苦海彼岸的荼蘼绽放了么？如果你愿意，让我们一起，把前世的因、今生的果都镌刻在三生石上，并钤上茶茗的印记，期盼千载夙愿的梦圆。
摘一片明月峡的古茶芽，撷一朵霸王潭的虞姬花，以金沙泉就成半盏泱泱的忘情水，封装在晶莹剔透的漂流瓶中，任其随波逐流，款款送出彼此的祝福。再奏响一曲环佩九霄的琅琅清徵，祈愿上天赋予彼岸花的魔力，伴随着瑞应与吉祥，超迹苍穹，唤起那些逝去的故事，弥补今生永久的遗憾。
三生情，无非因果；三世缘，注定生灭。渐渐地，我感觉到自己漂泊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株紫笋野茶，霭霭春风中，伫立此岸，守望彼岸。
留别顾渚，忘归顾渚。一叶不孤紫笋茶，一泓不涸金沙泉。
原载《中华合作时报》（2008年5月13日《茶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