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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15 14:27:58
谁知罪
因为多少沾亲，又因为文革后期爷家对爸爸历史评价的不公，因为我独往独来性格和行为对爷无形中的火上浇油和“助纣为虐”，所以我对爷的家人始终保持等距离。尽管这是一个出了三位名副其实的专家的家。但是，我真心实意地尊重着他们。
地震了，再次被证实预报准确的大姐夫以及他的夫人接电话的声音都悲壮之极，话极少，姐说：“太惨了，实在太惨了，好多媒体找他，他一律谢绝采访。人命关天，这哪儿是追究预报的时候呀。”
电话中，我告诉大姐夫，我在自己的博客里记述了平素日子里所能捡起关于他的“针头线脑儿”，还有很早以前我就说他是哥白尼。也念了儿子13日晚上给我发的短信。儿坚决反对我现在谈预报问题，一副中韩电视剧伍六一、李英宰纯爷们儿的专横，短信说：“你别瞎折腾啊，地震就是知道也不能宣布，恐慌的影响比地震还大，什么都不懂，二百五。”……我还给大姐夫讲了一位名叫袁璞地质博士在网站关于地震根本无法预测的留言，以及还有一些媒体要采访他等等。
大姐夫的声音悲怆中带着极度疲惫，哮喘也犯了，大喘气大隔音：“谢谢你的关注。你知道我历来最反对媒体炒作，现在更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真是太痛心了，太痛苦了……是，是很累，眼下我在关注和研究下一步……”
大姐夫身体很不好，有一次抱着一大堆研究材料的他竟然休克在公共汽车上。这次整个大家族人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身心承受不住灾区人民的极度悲苦。可是谁也没办法阻止他的研究，他一直拿他的事业当作生命，人命关天的命！
不得不感慨，就在这种悲壮时刻，他还是保持着他做人的豁达与真诚和骨子里的谦和仁义。我没想到，电话中他坚定地肯定着袁璞博士的留言，他说，因为地震预报就是一种尚待深究的科学，科学家当然应该广开言路和思路……
突然明白了：啊，这才是地地道道的专家呀！
专家是什么？一下子我想起了许多。
某日，401室的张世贤叔叔兴冲冲地在楼前向我打开一个红色证书：那是有赵紫阳签名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部农业局局长委任状。
植物专家张叔叔和耿庆国一样拼命钻研、敢说敢做的大炮脾气。因为搞农业，所以给女儿起名野，田野的野。他曾开朗地任命我儿子为“优良品种”，每天见到我儿的第一句话就是：“优良品种他娘，好好教育孩子，人之初，性本恶呀，这是我的教女截恶于源头的经验……”若干年后，新闻联播报道湖北兴起了赶农业大集，我毫不犹豫地就想到，这一定是张叔叔干的，因为他退休了，因为他更加有胆识有能力……
前些天爷回家说：“你知道小张野也人五人六了，国家大剧院的中方设计师之一。”
女儿没有辜负父亲当年的一手遮天。青年时代的张叔叔在单位一面搞科研一面被外行领导所训斥，回家一手伺候半卧床的病妻一手严格调教女儿。
……
203和402是医学专家张孔来叔叔家与他的父亲、留美农业专家张心一、母亲黄露露的住所。高大帅气的张孔来叔叔，尽管是开国副总理黄炎培的长外孙，但因为父母是右派，他只能在大学里学习基础医学专业。我住进那个单元的时候，他每天都骑着自行车从三里屯到北京医学院上班，每天必须斜跨大半个北京城。他的母亲黄露露常指着儿子像运动员一样的健美身材对我夸耀着：“这孩子，就是能吃苦！我爸爸曾经到下面看他实习，回来很感慨，说那孩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在下面跑来跑去的，像个贫民家的小伙子，我不担心了，他将来会有出息……”
当年国家给予这位两代名人之后张叔叔的惟一优厚待遇，就是可以生男孩，于是他就比同时代知识分子生孩子多，一直生了三个女儿后才有了儿子。儿子叫胜，剩的谐音。若干年后，这位风尘仆仆的知识分子以中国艾滋病防治协会主席身份，出现在由崔永元主持的全国收视率最高的《实话实说》节目上，是他，使全国人民第一次知道了艾滋病的可怕与不可怕。
其实业内人谁会瞧得上费力不讨好的基础医学研究？可是张叔叔就钻进去了。
……
啊，最近我一直关注着网站上有网友为国家地震局副局长刘玉辰起了一个楼。大概因为我们和刘玉辰同在内蒙兵团生活过，大姐夫很早就用类比法从这代人殊途同归的奋斗中抽象出了三个字：不容易。
很早以前，他就谈起过他们北京地震大队有个内蒙兵团来的工农兵学员小伙子。一个工农兵学员要同一批65届功底扎实的老大学生共事，要挨多少白眼儿？大姐夫那时总夸他的刻苦进取很不容易。
很久以前的一天，大姐夫挺高兴，说有个私交很不错、很尊重他的在职领导，看到“非主流”们科研的艰难，曾经给他们批过两万元钱。
前些时期他病得很重。退休专家犹如昔日阿娇，尤其在重病缠身之时，单位领导躲还躲不过呢，可是一位很念旧情的局领导来看望过他。这位局领导在病榻前说的一句话，对当时很脆弱的大姐夫影响非常大，说得他落泪了，他刻骨铭心地感激着他……
那领导说：“许多人拿地震预测当职业，可你不是。你拿着这份职业当事业，当生命，当成了自己的命根子……”
啊，原来此人乃临危受命陪同温总理进灾区的兵团战友刘玉辰啊！
地震了，也有报，那么就要追究谁之罪。
追究国家地震局干部？我不同意。
如果他不吃喝嫖赌，如果他素日不拿人民利益开玩笑，如果他基本做到尽职尽责，那么他就是个好干部。我想，作为清水衙门的国家地震局恐怕还真养不出什么高级脏干部。
地震了，按照行政习惯，大家会首先将目光集中于国家地震局或地震局的某干部。但是，如果就事论事冠以渎职之罪，那就有些封建式的屈打成招或牵强附会了。这样做，不公平。要干活儿就会出错，总不能再增长干活儿的挨骂挨打这种风气。
追究地震预测专家们？我也不同意。
我觉得，但非有良知，“震否”的各路地震专家此时都在心痛！在前面，我就是要举例专家，用耿庆国、张世贤、张孔来乃至刘玉辰一干人品来在此举一反三。对于这种专家，敬佩还来不及，忍心下手么？下得了手么？
在《问地震》中我亮出过自己的观点：其一、学术争鸣，百花齐放。而地震预报争鸣只有两个字“震否”。从世界惟一有预报的中国海城大地震到今天，几十年过去了，中国大地震的主流为什么总是“否”的一家之言呢？其二，地震预报是一种以人命为高昂代价的“学术”。
无论学术代价的份量高否，学术就是学术。只要专家们拥有科学依据且尽心竭力恪守本职，他们的各执一词都无可厚非。是的，学术就是学术，尽管这门科学以人的生命为高昂代价，但他依旧还是学术，而且是世界各科技先进国家都没有攻克的冷僻学术。
如果我们打了专家，关了言路，谁还敢再从事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路？而作为多地震的中国，是非常需要这个职业的。
我想，日后，只要能够给“震否”的各路专家以宽松科研环境就可以了。还是那句话，不能再增长干活儿的挨骂挨打这种风气了。
问题的关键，是一定要追究相关的政府职能部门！
所谓追究，不是查办哪位干部，而是值此确立一种切实可行的工作程序或制度。真切期望着政府具体职能部门在追究和自责之中各负其责地做些具体工作。
关于做具体工作的建议：
其一，面对大震，作为具体职能兼科研部门的国家地震局理当拿出震与不震的两种有说服力的观点、方案和两种应对措施；国家的相关部门以及进入中期预报的省地区，应常年储备面对震与不震两种应急方案。
其二，政府职能部门要有防患于未然的远见，要敢于打提前量，要立法。
所谓远见就在于：对于“震否”两种科学方案均不能强行冠以“造谣”或“保守”之罪名。依本人一孔之见：国家地震局对于唐山大地震和汶川地震的暧昧态度本身，也是儿子发给我短信的那种态度。因为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公民，谁也不愿意为国家造成混乱，谁都害怕辛辛苦苦为人民却无辜地戴上了“制造混乱”的大帽子。
做到所谓的震前提前量，就是必须由政府部门保驾护航。对此，我们已经有成功的经验：海城大地震有预报的功臣，更在于当时辽宁的政府部门敢于承担责任，是辽宁相关政府部门在临震前下发的电信通知，避免了一场在劫难逃的重大灾难！当年唐山大地震重灾区的青龙县主要领导们，由于在震前坚信“谣言”，他们在临震前几天想尽招数不让百姓晚上住在家中，结果全县人民奇迹般地保全了生命……政府下令，百姓行动，这是我们中国社会主义特色的最大优越性！
立法就是立依据：谁都怕扣帽子、怕担当罪责——万一不震却作了预防，轻则属造谣惑众，重则是破坏国家经济建设。这也是所有部门谈震色变的症结。所以必须立法——《重大地震临震防预法》。此法首先应将“防御大震”与“破坏国家建设”两个专用名词做明晰鉴别。此法，只要有地震局编制存在，就应当不断地坚持和完善下去。
大震了，看着电视吧嗒吧嗒地掉泪。太惨了，不忍再看，关！可是又那么牵挂灾区，只有流着眼泪再看……
作为一芥百姓，我是此等心情。在电话中听着耿庆国严重病态下悲怆的声音，我想，国家地震局的专家干部会更沉痛，因为他们在职。守土有责，责任重于泰山！
这些天，从心底里一次次地想喊出来：面对大灾大难，我们的国家真好！我们国家的最高领导人真好！我们的人民真好！
请注意：在大家万众一心的抗灾队伍中，也同样有严谨治学的“震否”各路专家们！
但是，面对大灾的如此惨痛，必须问罪！我觉得我找到了罪恶之源：
——改革开放的今天，地震或类似地震的恶魔，始终在钻我们稍有疏忽大意的空隙！知罪的就应该是那些个潜伏在我们身边疏忽大意！
至此，我捡起了多年前学会的一种思维方式。是从我的小学同学、原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知青、著名国情研究专家胡鞍钢那里学到的。面对中国腐败现象，多年前为了走好中国的下一步，胡鞍钢就提出过“反腐不如防腐”的理念，即尽快建章建制从源头截流。当代中国反腐败，属于一个人制或制人牵扯枝枝蔓蔓太多太多的浩大工程，何人敢下手？！但是，如果把“反腐不如防腐”移花接木为“抗震不如防震”呢？地震恶魔是人类公敌，大家一定会同仇敌忾，共同努力的！
我觉得灾后重建工作应当两步同时开始。一是灾区的重建家园，一是政府多个部门面对临震问题的建章建制。
世界上哪个国家的总理敢于那么不辞辛苦地长期奔波在重灾区？
我们中国！
世界上哪个国家的人民能够那么永远无怨无悔地善良着？
我们中国！
世界上哪个国家能够最先降伏地震恶魔？
我们中国——因为我们将广开言路，集思广益，土洋并举，共同擒魔。预测地震，我们曾经偷偷摸摸地做到过，如果，当今中国敢于成为第一个用立法防震、解开相关专家头上紧箍咒的国家，那么，我们就将是一个开创地震预测先河、保卫人民最大利益的国家！
仔细想想，几十年来，严谨论证着“震否”的几代中国科学家们已经让我们看到一丝丝曙光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