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在屋里躺着，三天三夜。
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饭。
男人蹲在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外，抬头望了望天，已经黑擦擦的了。秋天的夜晚不只是多了层凉意，还像是赶集一样，越赶越早。
远处的几户人家已经亮起了灯，农村人家的灯从来没真切的亮过，昏昏黄黄的灯光透过纸窗，已经变得有气无力的，只能让窗户周围亮起一团暗暗的桔黄色，更加深了秋夜的凄凉。
唉，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从蹲着的屋檐下站起身，趿拉着脚下那双破布鞋，一步一挪的进到屋里，望了望躺在炕上的女人，张了张嘴又闭上，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呆呆的站了一会，便伸手把炕桌上的饭菜端了出来。
饭菜已经凉透，却是未曾动过。
三天里，饭菜这样的端进来，再完整的端出去已经不知道第几回了。
男人复又从屋内出来，站在了刚才蹲着的地方，抬头望着天。
夜，又深了一层，风，又凉了一分。
“吱~~”东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老人身上披着一件褂子，佝偻着身子，向西厢房这边走来。
她还是不吃莫，老人问儿子。
男人未动，也未回答父亲的问话。老人不用儿子回答，早已知道答案，只是拿这句问话当个开场白而已，也就不等儿子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唉，谁让那娃是个女娃咧，在咱农村家里没个男娃怎么能成咧，地里的活计、菜园里的菜果、院子里的这些个畜生，侍弄哪样能离开个壮劳力呀。我和你娘老了有你，你们老了靠谁个呀。当时生大妞的时候你们不让送人，说再生个若是男娃，大妞岂不白送人了，若再生个女娃子时再送人也不迟，我和你娘依了你们。
可这二胎又是个女娃子，不得不送了呀。送走了，咱还可以按政策再生一次，不送，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呀。
停顿了一下，老人似乎在想着怎么把话说的轻松些。接着说道，
你劝劝她，想开些吧，不好总这样的，刚生下娃，这样会做下病的。咱村子里有几家没把娃娃送过人呀。咱这娃去的是好人家，虽说远了些，再也见不上个面了，可是这回咱娃一下子就是城里人了，大城市的人咧，有多少人想去县城都去不上呢，这回娃是去享福咧，该高兴才对嘛。
、、、 、、、
老人想好了许多话来说，可说着说着却没得说的了。
哎，哎。干咳了两声，便也随着儿子望向了黑黢黢的天空，满脸的风霜、满脸的褶皱，盛满夜色的无奈，生活的艰辛。
老人转头看了看儿子，回头望了望身后的窗户，算是看了儿媳一眼，转身向东厢房走回去，步伐有些趔趄。
他仍旧直直的站在屋檐下，望向黑色的天空，眼神空洞无物。
她仍旧僵僵的躺在土炕上，眼睛闭着，夜色下，有一股亮晶晶的液体从眼角滴落成一线。
秋凉如水，心寒如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