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随手拿到了五个月前烤焙的茶，这是我用小红炉小竹笼，用木碳加工出来的秋铁观音，不多，大概也是三四两茶叶，那时候焙完没觉得有什么好品质，用一个小袋子装完扔在一边．也不知道茶是怎么样了，反正夜半人静时我喜欢泡茶，其实很多时候是为了养壶．既然拿到这茶，那也随缘了吧．打开袋子，把茶倒在手心，习惯地闻了一闻．天啊！干茶的味道不一般，散发着淡淡芳香－－似胭脂的幽香，更象是夏天小孩子用来擦身的凉粉．我迫不及待地泡开了，第一次的水清红浅淡，可这幽幽的芳香却扑鼻而来，一口小啜，通彻腔鼻，茶汤甚是甘甜．第二次的水色恰倒好处，清红中透出淡黄，水底很清澈，没什么茶末，我慢慢地一杯接一杯地享受着．韵味劲足，喉头清爽甘甜，这茶水细幼，茶香悠长，更令我深为满足的是还喝出久违的老韵味．这不由另我想起了前一年另外的一泡铁观音．那是西坪的秋茶，干茶细嫩，翠绿油滑，晶莹剔透，茶身上棱角处还蒙着一层淡淡的白霜，很传统的中熟茶．记得茶汤甘甜度强，回味力高，建兰花香清明秀隽，细细品啜，还伴随着一股幽幽的牛奶粉味道，至今一想起，那茶之清香，又祢留于口中，穿鼻透齿的建兰花香，清酸蚀骨，久久不能忘怀．每每泡那茶时，用盖碗时总闻着盖子的花香，泡壶时，有时候不喝，把茶淋在壶身上，拿起茶壶慢幔地轻嗅着这天生尤物．特别是有一股我们平常怎么喝怎么品都无法察觉到的山韵，闻一次，足以另人刻骨铭心．
一说到清酸的茶，不由又想起五年前喝到龙涓的秋红心铁观音．这茶颗粒硕大，漆黑光亮中透出绿色的荧光和鲜红的斑点．这就是传说中的青蒂绿腹蜻蜓眼．这种茶型现在都淹没在利润的历史长河中了，也只能是那一代品茶人的回忆，更是下一代考证的追求．记得那茶汤水的浓重，只能用冰，冽来形容．汤水橙黄，象刚榨出的花生油般靓丽光润．茶汤入口，舌头好象挺不直，让这清冽，厚重的茶汤压得无法伸展，冰一样感觉的韵味，无法诉说爽，我只能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象夏天的西瓜一样清爽－－－－－那种烂西瓜的味道，无以伦比的美妙．我象一个好色的年轻小伙子见到美若天仙的娇娘般贪婪的享受着，特别是这茶的酸，这种黄歪酸，恐怕这一生也只是喝到这一次．在晚饭前自己连喝两泡茶，但没想到晚饭却没得吃，牙齿让酸得连干饭都咬不动．后来自己拿一小把烘焙起来，色香味俱佳，意想不到的是这香象大蓝姜的香气一样．五年来都一直在梦寐般寻求可以与之伦比在好茶，却年年碰不上，每况逾下，一年的茶比一青了．
说到好茶，那一泡大红袍的冬片，也是无法忘怀的，是四年前托一朋友在武夷山茶叶研究所里买出来的．还是传统的工艺，硕大肥厚的干茶，三分红七分绿．青蛙皮的纹理无不透稀出武夷山那千沟万壑的山水．茶在冲泡过程中，叶缘的红斑慢慢渗透侵蚀进绿色的叶底，最后染红了整片茶叶，那殷红活般的变化慢慢浮现在眼前，如今历历在目．茶汤之清澈，茶水之甘甜，茶香之隽秀，岩味更是无法描述．我只能说象是：在酷夏中，喝着冰凉的矿泉水，啃着刚清煮的大闸蟹，边慢慢嚼着建兰花．只是还是一样，这些年来再也没有遇见这样的茶了．
说到茶的神奇，可能谁也无法相信还在中学读书时的那一泡茶．那是辍学的同学跑去广西贩木材在一个山头上偷了林场场长的宝贝，据说那里一年没几个月能见到太阳，一生几乎都生活的飘渺的仙境，经常早上到晚上都是雾气祢漫．在那有一种云雾茶，一季才采两斤多．同学趁着场长不在，偷完赶车跑了，不多，差不多七量来去．因为知道我喜欢泡茶，所以给我一小撮－－－象黄金般珍贵似的．现在依稀记得那干茶象现在常见的饶平单丛，没什么．闻着也没特别，其实和凤凰山乌栋顶的单丛一样，有一清甜的山韵．茶泡开，也没什么．只是这茶汤不一般．象石灰水一样，乳白色的，十几次冲泡下来，乳白的汤色渐渐变浅变淡了，但也渐渐变灰色，当泡到二十来次时，茶汤已经变黑了．那时候自己还年少无知，对茶也了解不多，至于茶的味道已经忘了．可这茶汤颜色的变化却用不磨灭．后来这同学也再也没到那林场贩木材了，因为那场长打电话告诉他：再次见到他时非砍了他四肢不可．可惨了我，再也没见到这样的茶了，也不知道那茶叫什么，好象有云雾什么茶来着，反正也忘了．
泡茶泡了二十多年，见到的好茶不少，可算得上刻骨铭心的也不外是这一些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