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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散文:武夷岩茶

茶散文:武夷岩茶

  和北方**杯大碗喝茶不同,南方人喝茶讲究用小盅子。小到比北方档次高点的人家用的小酒杯还小,捏在手里,恍若无物。


  在北方人看来,此等小盅子用来喝酒尚且不过瘾,况且喝茶?尤其是现今**,大家都很忙,酒杯子早就换了水杯子,一声“干”字,二两三两四两白酒就进了肚子,谁耐烦端那小玩艺?


  然而到了南方尤其是到了闽南,那没有三五钱重的小茶盅可就神乎其神起来。


  这么说吧,你无论是在个家户还是在小店铺,抑或是在办公场所,多可以看到造型或精美或朴拙的茶盘,看到茶盘上排列整齐的或晶莹剔透薄如蝉翼或古雅端庄精致无比的小茶盅。我这次到集美,看学校教师休息室里上课归来的年轻教师放下课本,第一件事就是端起小小茶盅,耍魔术般斟出一盅热茶,先是凑近鼻尖,闻上一闻,煞是陶然的样子;而后才送到嘴边,舍不得多喝,只轻轻抿上一小口,就已是醉了三分。我就想,那刚讲完活的快冒烟了的嗓子眼儿让这一小口香茶那么一浸润,是何等的舒坦,何等的畅快!劳累了半天的舌头尖儿让这一小盅香茶这么一抚慰,顿时就又恢复了韧性,恢复了弹性。我甚至想,如若像我们北方那样,端起大茶缸子,咕噜噜一口气灌它一大茶缸子,不但辜负了这一缕茶香,也未必就讨好了自家的那副嗓子慑服了自家的那片舌头。


  小小茶盅何以能演绎出这等魔幻,让我们闽南人陶醉至此欲佛欲仙?那恐怕还得归功于茶盅里装的醇香的液体。


  闽南的小茶盅里装的是乌龙茶。


  据说武夷山是产乌龙茶的好地方。我循香而至。


  武夷山方圆六十公里,山里山外,山上山下,山谷间,山脊上,到处都长着茶树。在我眼里,武夷山除了青山,除了绿水,就是茶树了。


  天游峰乃武夷第一游览胜地。


  海拔600余米,三面环溪,壁立万仞。


  在天游峰的脚下,弯弯曲曲澄澄碧碧的九曲溪“第五曲”北岸的一片狭长地带,有一片茶树。也许是这里的海拔还比较低,地势比较平坦,土地也比较肥沃,也许是背靠大山好乘凉,面临溪水好洗漱,这里的茶树足足有一人高,黑绿黑绿的,一排排一垄垄,长得很茂盛,很喜人。


  我摘下一片绿叶,含在嘴里,轻轻地嚼了几嚼,略有些苦味,却掩不住那股清香沁喉,精神立马觉得清爽了些许。


  在前往虎啸岩的蛇行小路,两面挤挤窄窄的山谷中,也种植着大块小块的茶树。大块的不过一分半分地,小块的也就是一两平方丈甚至就是那么几棵,茶树植株也都不高,两三尺就是了。茶树上的茶花,拇指大小,有无遮无拦开怀大笑的,有羞羞嗒嗒咧着樱桃小嘴的,有含苞而不放还只有个小骨朵的,或深或浅,都脱不了乳**,点缀在绿叶之中,弄得茶树硬是平添了几分婀娜,几分娇喘。


  平常人们喜欢将种茶树的地方叫做茶园,那总都是有些“规模”的。眼前的这些茶树不是生在岩隙岩缝中,就是长在山沟山凹处,论面积,纯属是“多乎哉,不多也”,称“园”,未免夸张了些,于是有人就风趣地在前面加了一个修饰词:“袖珍型”,成了“袖珍型茶园”。从量身裁衣的角度说,我看倒是恰如其分,心中先就给了认可。


  此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飘飘洒洒。雨珠落在黄花绿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寂静的山谷里一时增添了许多热闹。远处是看不见什么了,别说四周都是山遮树挡着,就是这雨雾也把这里的一切罩了个严严实实,风儿也不肯透过一丝来;近处呢?也变得有些模糊,我们仿佛也进了另一个天外的世界。


  只这茶树们却全然不在意,仿佛是见多不怪,仍然张张扬扬潇潇洒洒地伸着脖子挺着腰杆舞着腿儿边扬手跟细雨逗笑,一边还时不时地和我们这些游客点点头打打招呼。


  也难怪,对于武夷山的岩茶来说,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见过?这点儿小打小闹算得了什么!正好是惹它来点精神头儿的引子。


  听说武夷山的茶分正岩茶半岩茶洲茶。“在山上者为岩茶,水边者为洲茶。”“岩茶为上,洲茶次之。”照此说来,天游峰下的那片茶树虽则地势略低些,也算是“在山上者”,当数岩茶之列;眼前这深山峡谷中为大山所呵护为巨树所遮掩,终年见不得几丝阳光的茶树应该就是更标准更正宗也更地道的岩茶了,然而恰恰是这里的茶方才是上等武夷岩茶。


  武夷山最有名的茶当数“大红袍”。“大红袍”长在武夷山北部的九龙窠中,统共只有三株茶树。只这三株茶树就让武夷山的岩茶身价百倍,据说那树上产的茶叶一两值一百万元人民币。


  武夷山的茶值钱值到这个份上,却从没有半分奢想,连肥料都不要半点儿。这还不说,哪怕它是长在石头缝里,也从不要人类多给它半点照顾。当然武夷山的茶树也不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不是傲视一切,寡人孤家。它是只承受上天的恩泽而不肯轻易打搅世人罢了。事实上,仅就九龙窠中的那三株出了名的茶树,如果没有它旁边高处的岩石滴下的露水滋润,如果没有那高处的岩石冲下的苔藓哺养,它也许压根儿就不会有往日的荣耀,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无限辉煌。


  武夷山人知道武夷岩茶的这个“只讲付出,不讲索取”的秉性,自然也从不勉为其难,自作多情,只任其**自在,养乾坤之气,享天地之乐。武夷山人每年采摘它的嫩叶,制成名贵的“大红袍”,其中固然有获取金钱的意思,主要的还在于陶冶人的品性情操,弘扬华夏民族的茶文化,凸现华夏大地的丰富的物产。


  若不然,闽南人何以这般钟情武夷岩茶,无时无刻都离不开它。


  若不然,像我这样的凡人俗人,喝惯大杯茶的北方佬何以也这般地神往起小茶盅里的玉宇琼浆,游武夷山,任嘛也没动心,单单写了这篇《武夷岩茶》!(沈逢桥)
 
                                                         原载《厦门文学》200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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