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原石的买卖,是珠宝界最神秘的一种交易,说它神秘,皆缘于一个“赌”字。
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岩石的皮壳包裹着,未经过加工的翡翠原石称为“毛料”。毛料就是石头,除了形状和重量外,谁也说不清皮壳里面是什么。买石人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依据皮壳上的种种迹象,反复进行猜测和判断,估算出价格。毛料买回来一刀剖开里边色好水足,顿时十倍百倍地赚;也有的里边无色无水,瞬间变得一文不值。
翡翠的毛料质量变化无常,没有固定的判断模式,玉石交易的得失成败,往往只在一念之差。这样一种赌博色彩浓、刺激性强、风险大的买卖,有人戏称它为:疯子买,疯子卖,还有一个疯子在等待——这就是“赌石”。
我向在玉器行打滚多年的一个朋友探询,他笑了,说起了他初入行的一件往事。
十多年前,他随经营玉器的一位前辈,到滇缅边境买石。初次涉足其间的他,虽然临行前翻书阅典,做足功课,但是面对一堆堆石头,身旁人头攥动,却茫茫然找不着北,几天下来一无所获。前辈说,买玉不是到菜市场买肉,一刀就能切下你喜欢的元蹄或是五花,“神仙也难断寸玉”。
正当他把此趟云南之行权当旅游准备返回,前辈对一块别人都掉首不顾的毛料动了念,实在让他吃惊。此石虽然价格一降再降,问津的人却越来越少。坊间流传,曾经有人买下类同的毛料,切割开来得到只是几片石头,几十万打了水漂。
前辈仔细敲击那石,再三审视称可有一博,邀他合伙买下。有前车之覆,他内心虽不愿意作一次“天价旅游”,但玉石交易的那些传奇故事不停在脑海翻腾,终于禁不住“一夜暴富”的诱惑,遂答应下来。当他把钞票哗啦啦数落,背后传来几声窃笑。
回来,前辈抚石沉思,许久才瞅准一处切下。哇!切面岩石皮壳内,不泛碧绿通透的翡翠。吾友大喜过望,要切笫二刀再探端倪,前辈却吩咐关机锁石。
“剖玉如赌钱,一刀穷来一刀富。” 前辈喃喃自语,到茶楼吃茶喝酒去了。
不久有客登门,愿意二百万买下此石。虽然已经升值十倍有多,友仍然心有不甘,但前辈卖意已决,只好从之。前辈说:“翡翠乃上苍埋在地层的神秘之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今,我俩幸得上苍眷顾,不至颗粒无收。眼前石头所值,二百万已绰绰有余,还死抱石头不放,就与赌无疑了。玉觅有缘人。那君若有造化,日后赚它几百万,我等也无须长吁短叹,捶床捣枕。”那君回去后把石头又切下一刀,绿色再现,有人出一倍价钱,他仍不肯割爱。
友说,当时知悉这一消息,前辈的话虽犹言在耳,但还是帐然如失。家人更是不解,责骂:“好不容易得到的‘宝玉’,只有穷疯了才会卖。”
我也大为惋惜,对友说:“如果有古时候卞和的一双慧眼,‘宝玉’就不至于得而复失了!”
“开始何尝不这样想,后来才有所悟。一块‘和氏璧’,秦王甚至‘原以十五城请易璧’,可谓稀世珍宝。如果说卞和是赌石大师,赌,必定是不赢则输!只是谁又能说得清,卞和是赢还是输呢!”友说。
闻此,我不禁胡猜乱想起来。已经先后被砍去左右腿的卞和,笫三次遇到假如还是个昏君,这回要被砍的,不是手就是头了。
友后来说,那君最终还是与玉无缘。剖开石头,大部分还是石头,价值不足他当日所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