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了扬州别错过烟花
读古人诗词，有时很会为某些句子里的意境倾倒。比如李白的“烟花三月下扬州”，就常常在魂里梦里萦回。心想什么时候学学孟夫子，“孤帆远影”，只为眼前洒脱，管它前程如何。然而一岁又一岁，也只是想想而已，至今没能成行。今年转眼又三月了，雨水太多，觉得不是远游的季节。稍作思量，有种错过了什么的失落。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还响了春雷。早晨起来，习惯性地走出阳台伸伸懒腰。放眼四顾，但见远山空蒙，一片如烟的迷茫。对面院子里的桃花红得如火，忽然醒觉，郊外应该已是繁花似锦了吧。我生活的地方是个小城市。小城市的好处，就是用不了半个钟，坐公车就能远离喧嚣的商业区。
这是一条离城不到十公里的山谷，去过多次都不会厌倦。谷口一棵硕大的木棉树，开花时节，就像蔚蓝的天幕下燃起的一团火。火树银花这句成语，如果自然写真的话，只有木棉开花时堪称火树。它只能仰看，亲近不得。我不能像老朋友那样拍拍它的肩膀说：“嗨，哥们”。它只属于天空，属于白云，似乎傲立不群。但当它意识到烂漫将尽时，它会掉下来，让人们捡去入药。三伏天里喝一碗木棉花熬的粥，才会相识“哥们”的荡气回肠，是不必时时交杯换盏的。
穿过一条竹林遮盖的小道，突觉花香扑鼻。这香味略似桂花，只是多了点野性。如果说桂花之香如罗扇轻送，则此香是十面埋伏，令人摆脱不得。这是冬青树开花了，团团簇簇，不辩花形。无数白色的蝴蝶绕树飞舞，分不出哪是蝶，哪是花。忽记起冬青有一个俗名叫“贼佬树”，便问一个树下的农人为何叫得如此不雅。他也不知，只说树好花香就行，名之雅俗是不必计较的。我一笑，知自己着相了。
往年，城里人都会集群结队看桃花。但今春太冷，桃花开得并不准时，大多失望而归。我因为不曾想过去看，因而就不存在失望。去年秋，结识了一个果农，他说他培育出蓝色的桃花。当时我也的确看到了，只不过桃株太小，蓝色的花儿也太弱，留下的照片嫌拍得不好删了。他说明年春吧，一定能让你大开眼界。春天来了，他在电话里说，红色的桃花开过了，蓝色的还未有花蕾。听口气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失望，我反过来安慰他，或许得等秋天呢。
过眼最多的，是金樱子花。此花唯生一色，就是白如雪。单托五瓣，一目了然。独看一朵不算美，只能言之朴素。但它山坡水旁，路边屋后，无处不在。开得高的，可高于房顶，开得低的，可与泥土贴面。算得上率性而为，随遇而安。金樱子花也没有独占一路春色，其它花种琳琅满目，微风中摇头晃脑，依依似向路人语。一些名花如山茶、杜鹃我辩认得出。更多的是说不出名字的野花。这份春光，说万紫千红也是过于笼统。
一路前行，丝雨如烟，花开无涯，无端又想起了扬州。我哑然发笑，失落过的心情似乎捡起来了。原来错过了扬州，千万别错过三月的烟花。
2012-3-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