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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闲说“农民工”

[转帖]闲说“农民工”

六月凉开水


  “农民工”,是二十世纪末期出现的新词汇。它是随着农村人口的逐渐增长,可资耕作的土地大量被占,广大农民兄弟为了求生存而离乡背井,外出寻求生活出路,被写文章的人们生造出来的一个于法无依、于理无据的不伦不类的词汇。


  实实在在地说,农民就是农民,工就是工,怎么能把两种不相干的职业强扯到一起组成一个职业词汇呢?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怪词自打面世以来,很是有些时兴,而且到目下,好像还在时兴着。自从有了高层的关注以后,各地、各级官员对农民出外找事谋生的不幸遭遇,长时间所持的冷漠无情、麻木不仁态度,方才有所触动,有的甚至还会感到某种惊奇。许多在外做工的农民兄弟,为向老板讨回血汗钱,跳楼、上吊的消息,常常见诸于报端或荧屏,有的碰运气,还得到过若干同情和支持。尤其那些在煤矿玩命劳动的,一旦有了三长两短而丢失性命,也由过去的草率打发,变成了能获得一定数额的赔尝。当然,也还有冷不丁蹦出来的负面报道,比如人称首善之区的京都,就作出决定,要在“奥运”开幕之前把为其场馆建设挥汗流血的劳动者赶走,把“农民工”视为一种难以防范的“隐患”。


  这类话,老汉我深知说了无用。这里只想说说与“农民工”一词有关的事。


  “农民工”的产生,依老汉我的看法,经历了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它是由“农民”、“民工”等逐渐演变过来的。


  先说说农民。按照辞书的解释:“农民,就是从事农业生产的劳动者。”由于农民历来就饱受豪强劣绅的盘剥和欺凌,因而其心中大多充满积怨,这是农民由奴隶制度转化到封建制度以后几千年的特性。这一历史特性,曾屡屡被人利用,如我们所知道的“农民造反”、“农民起义”之类。但在许多农民充当“炮灰”,做出了巨大牺牲之后,却换来的是新一轮的“改朝换代”,农民自身的处境并无改变。


  1949年,农民经过最后一次利用,又取得了成功。一开始还偿到过获得土地等主要生产资料及其它“胜利果实”的甜头,但时隔不久,被人们尊为伟人的领导者,仍然未能摆脱历史怪圈。他认定“小农经济”永远是“滋生资产阶级的温床”,决计不让农民过上一天好日子,当农民尚处在暂时的欣喜之中的时候,就开始批判“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农经济”思想。紧接着,又推行城、乡彻底分割的二元户籍制度,把占国民绝大多数的百姓紧紧的捆在了号称“农民”的这架车上。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被固定为“农民”的这一大批人,想耕种土地没有,想另寻出路没门,而且还要继续承担乡、镇、村、组的各种摊派。致使农民兄弟,几十年挣扎在极端的贫困线上。


  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农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所收获的粮食,交完统购以后,常常要饥肠辘辘的生活,最高当局曾发出过“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以及“低标准、瓜菜代”的训示。在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有的地方几乎是饿殍遍野,也没有听到说有哪儿“开仓放粮”;再有,农民用干糠、菜脚,冷一瓢、热一瓢,喂一头牲猪,交完统购以后,连一点荤腥味儿也闻不上,家庭主妇们生了孩子,想买一支猪蹄发奶汁也很难办到。


  农民,在城乡二元户籍制度的隔离下,见了家居城镇,吃商品粮且趾高气扬的“市民”,自觉矮人一截,低人一等,甚致说话也要小心翼翼,买东西不敢还价,卖东西别人还了价也不敢讲理。只要见到什么穿制服的人,无论是机关干部,还是学校学生,甚致只要是生活在城里的“二百五”,也要低头弯腰,唯唯诺诺连声称“同志”。这就是当年被大学者梁漱敏为之生活在“九天之下”而呼冤的农民的处境。


  下面再说“民工”。民工的身份,曾经历过各种历史的演变。比如古代的奴役、劳役、徭役;后来的挑夫、民夫;最后做了几天“主人”梦以后,才改称民工。但不论怎样改来改去,都是百姓无偿的受官家驱使的对象。秦始皇当年修筑万里长城,就使用的是“徭役”;民国时期改成了“民夫”,民夫又有两种取法,一为“派夫”,二为“拉夫”。派夫,就是由官方的基层保、甲,指派谁去干什么;拉夫,就是官方有什么紧急行动时,急用劳役,就碰上谁拉上就走,且不得反抗,稍有不从,就可能遭受皮肉之苦,甚致搭上性命。


  改称“民工”以后,境遇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所谓“民工”,就是农民自带工具、自带行李、自带粮饭、长途跋涉,得不到丝毫报酬的“义务劳动”。凡出生在农村、生活在农村,也就是“农村户口”的人,从呱呱坠地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人,都必须承担这种义务。


  在多年实行计划经济的年代,“民工”是一种用工制度。在美其名曰的“支援国家建设”的旗帜下,农民必须无条件服从调度,近的,一般在本公社、本县范围内,远的则由全省、乃至全国性的统一调度。民工们在上工地时,一般都采用“军事化”编制,分别建成营、连、排、班。带上行李、工具和干粮,经过几天或十几天的艰难步行或卡车颠簸,才能到达目的地。民工的劳动内容是什么都干,疯狂地“大跃进”时期,“全民”性办这、办那,自不必说。一般的修水库、大坝、长渠是常事,还要远征修铁路、公路、电站,开发矿山、林区,等等,总之,在“国家建设”中的简单劳动(如挖土石方)都是由民工完成的。国家下达计划时,就多有“民工建勤”一项,即是除爆破器材和钢钎等主要物资由国家拨付外,其余包括铁、木工具也全由民工自己制造。全国闻名的红旗渠、葛州坝电站、南水北调源头的丹江口大坝、还有什么青藏公路、成昆铁路等,无一没留下民工的鲜血和汗水。


  民工的工作条件也是极其恶劣的。一般是到达工地以后,就有人指点干什么,民工放下行李就开始干活。时间则是从天亮开始,到天黑为止,有光亮的时间,就是民工的劳作时间。有时为了赶任务,还要在月光下加班。没有月亮的时候,就在工地边烧几堆柴火照明。可以说,从农民到民工,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节、假日”,终其一身也不知道什么叫“星期天”。还有,凡在民工出苦力劳作的地方,大多免不了工伤事故,受伤轻的,一般都得照常干活,伤重了就自己躺下硬撑,稍有好转,立即出工,因工致死的事,时有发生,这时候就要看运气,遇上一个心肠软一点的人当领导,还能派两个人把尸体送回去,遇到铁石心肠的,就会就地埋掉,连家属也不会通知,更谈不上“抚恤、安置”之类。民工的劳动报酬,就是“记工分”,凭工分养活家人和维持自己的生存。后来见过许多人对农民发出的讥笑,说什么“农民生产力低下,一个劳动日只值几毛钱”。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原因,真正从事农业生产的劳力,大多是老弱妇孺,农村的强壮劳动力,一年四季大多要去做义务活,并把所得的工分带回去参与生产队的分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劳动效率高得了吗?


  关于民工的生活,更是极为低下,乃至连畜牲也不如。民工在奉派上某工地劳动时,一般都只穿有随身的衣服,条件稍好一点的,可以带一床被子,到达目的地以后,有条件的,或较大一点的工程,国家可能给点材料(如油毛毡、塑料纸之类,)民工们一边施工,一边安排劳力搭建个简易工棚,作为收工后的栖身之地,有的小工程,或投资少、或工期短,基本上就睡在露天里,被子也很难达到人平一床,大多在山上割一些野草当铺垫。参加劳作的民工,收工以后,就尽可能挤在一块儿睡觉。民工的吃饭问题,也照样归所属原住地的生产队供给。距离较近的,就派人回去挑粮食,距离远的,则由原生产队把粮食卖给当地粮食部门,换取一纸“支拨证”,再拿到民工劳动所在地的粮食部门买粮食,民工们自己还要负担其购销差价。民工们的洗脸、洗脚、喝水,也都在附近的河沟里自行解决。民工们吃饭时所需的菜,大多也是由家中用铁盒或木桶带去,有很多人一般很少吃菜。日常生活更是贫乏至极,笔者曾见过在一个工地,民工们劳动了将近半年,没有剃过头,到了施工方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才从外地请来一位剃头师付,在一个小河边上,民工们自己洗,师付只负责刮,实行流水作业,从早上到天黑,一个剃头师付,一共刮完了107个光头,可见其生活是何等简陋。按当时最时髦——为国家建设做贡献——的说法,农民去当民工,所做的“贡献”是最无私的,而且是世代相传。不怕流血,不怕流汗,不顾饥饿,不顾严寒,有时候甚致不惜生命。这种方法已经不是什么“廉价”,而是血淋淋的敲骨吸髓似的搜刮和榨取。


  这里再简要叙述一下与民工相似,但又有某种区别的两种用工形式,一是“副业工”,一是“农闲工”。其遭遇比民工略好一点,但其报酬与劳动付出,也同样显示出极大的反差。什么叫“副业工”呢?副业工,就是多少有点技能(如木匠、砌匠、石匠、铁匠等)的农村劳动力奉生产队指派,或经自己申请出去找事做,为生产队挣点现钱的活计。当时以从事搬运物资的居多。每人每月的收入一般在40元上下,但必须向所在生产队交30元,获取自己为养活家人所需要的劳动工分。这种劳动,除了避开在本队参加集体干活的大轰大嗡外,在外奔波一年,完成交队任务以后,自己所得甚微。再一种,就是“农闲工”。也就是在农闲季节,自己出外谋点营生的农民。其劳动内容和劳动收获,也和“副业工”差不多,不过就是受季节限制。一到农忙时,就要奉命赶回去从事农业劳动。


  最后再说说“农民工”。如果说,农民是“城乡分割户籍制度”的产物,那么民工就是遭受无情的劳动价值榨取的产物,“农民工”则又是这两者结合的继续。


  农民既然已经同农村、农业脱离关系了,而且又到城市就业、做工、谋生了许多年,何必又要把一个“工”字同“农民”二字长时间的、紧紧地绑在一起呢?如果说是因为出自农村的农民的特定条件,那么,有许多干部,还有领导干部,甚致国家领导人,也是出自农村的农民,其职务前面不是也应该戴上“农民”的“桂冠”么?


  按理说,到了称“农民工”的年代,“农民”外出做“工”,由于免除了向所在地交钱以获取“工分”的境况以后,应当有所改善,但实际情况却不行。首先,在尚未找到事做时,就要交一笔办理“暂住证”的费用,找到事做以后,又要按所在地的政策缴纳不同种类的这费、那费。好不容易熬到一年到头,过春节回家同家人团聚时,无论火车、汽车,都要承担“春运”的大幅度涨价。


  “农民工”的劳动内容,一般的是干最苦、最累、最脏、最危险的,城市人不愿干或干不了的活儿,如井下、高空、尘浓的工种。平时受着老板指定工头儿的使唤,工做完了还要为讨要工钱付出许多额外的代价,这些都是世人皆知的事了。


  不知道将来的文字学家或语言学家,在编写词书时,会不会把“农民工”一词收入进去。但只要这种称谓存在一天,这种现像保留一天,农民就很难得到普通公民平等的资格。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公有还是私有的经济或权力资本,就会千方百计的挤出农民兄弟身上的最后一滴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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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的劳动内容,一般的是干最苦、最累、最脏、最危险的,城市人不愿干或干不了的活儿,如井下、高空、尘浓的工种。平时受着老板指定工头儿的使唤,工做完了还要为讨要工钱付出许多额外的代价,这些都是世人皆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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