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大暴发背后隐现气候异常推手
辽宁日报 B10 访谈 2012.02.10 星期五
核心提示
最近2个月,世界有些地区出现了人感染禽流感、猪流感的事件。而美国科研人员发表文章指出,过去百年里的几次流感全球性大流行都发生在拉尼娜现象之后。目前,起自去年8月的拉尼娜现象正在接近尾声,那么不久的将来是否可能有更大规模的流感暴发?气候变化等与流感大暴发之间是一个怎样的关系?我们对此请专家进行了深度解读。
百年间6次流感大暴发都与“冷位相”有关
辽宁日报:媒体报道美国科学研究人员发现,过去百年里几次流感的全球性暴发大流行都发生在拉尼娜现象之后,报道里提到美国科学家的研究,您知道吗?
杨学祥:他们研究发表的论文我已经看到。而这个研究成果一发表就为大众媒体所关注新闻报道,说明流感与气候的这个问题十分的关键、对我们影响很大。其实,早在2006年,我进行了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研究项目,通过分析100多年来几次大流感全球大暴发,提出了气候变化异常与流感暴发相应关系,其中就有拉尼娜现象之后可能会出现流感流行的看法。
辽宁日报:您也是对过去100多年来几次大流感暴发时的气候等情况进行了研究?
杨学祥:是的,通过统计特征法,发现共性,寻找一些规律。1889-1890年、1900年、1918-1919年、1957-1958年、1968-1969年和1976-1977年分别暴发了跨地区的世界性的流感,被称为6次全球流感大流行,而且是属于人畜共患流感,每次都导致百万以上的人死亡,其中最为惨烈的暴发就是1918年的流感大流行,全球死亡超过2000万人。我就是从这几次流感暴发入手,当然1977年之后的1997年、1999年、2004年暴发了规模较小禽流感,2009年暴发了世界规模的甲型流感。
辽宁日报:那么这几次的大流行之时在气候特点上有什么共性吗?
杨学祥:第一大共性就是处于拉马德雷冷位相时期及其边界。太平洋上空有一种高空气压流,称为“拉马德雷”,又称 “太平洋十年涛动”,分别以“暖位相”和“冷位相”两种形式交替在太平洋上空出现,“冷、暖位相”时高空气流移动的方向相反,大致对应了全球总体的冷、暖气候差异,从时间上看,1889-1924年和1947-1976年是冷位相时期,1925-1946年和1977-1999年是暖位相时期。 2000年后地球再次进入“拉马德雷”冷位相。再对比流感大暴发的几次的时间,我们发现,都处于拉马德雷冷位相时期及其边界。
辽宁日报:确实,你提到的这几次大流行都没有暖相位里或仅仅是在临界年份,为什么呢?
杨学祥:总的来说,流感病毒对热比较敏感,比如禽流感病毒在56℃下加热30分钟、65-70℃下加热数分钟流感病毒即丧失活性。但病毒对低温抵抗力较强,在有甘油保护的情况下可保持活力1年以上。
6次流感大暴发背后隐藏6大气候异常特征
辽宁日报:为什么在“冷相位”的其他年份里没有流感大流行,大暴发还有什么气候特征?
杨学祥:还和拉尼娜、厄尔尼诺现象有很大的对应关系。厄尔尼诺和拉尼娜是赤道中、东太平洋海温冷暖交替变化的异常表现,是全球气候异常的最强信号,出现在不同的年份里,对全球各地的气候影响很大,气象预报等经常提到,对此可能已经并不陌生了。考察几次流感大流行,我们发现,它们发生的前一年或前两年为中等强度以上的拉尼娜年,当年为中等强度以上的厄尔尼诺年。 1888-1889年、1899-1900年、1918年、1957年和1976-1977年都是厄尔尼诺年。1916年3月-1917年4月暴发了中等强度的拉尼娜事件,1918年5月-1919年9月暴发了中等强度的厄尔尼诺事件,1918年为我国东北地区典型冷夏年,1917年为太阳黑子峰年,1918年2月流感于美国堪萨斯地区人群暴发。
辽宁日报:美国科学家说拉尼娜对流感有影响,是从哪方面说的?
杨学祥:拉尼娜和厄尔尼诺交替,极端气候的忽冷忽热降低了人们抵抗疾病的能力,是流感暴发的气候条件。拉尼娜有利于我国冬季风偏强,导致冬季气候偏冷, 1954年(拉尼娜)、1957年 (厄尔尼诺)、1964年(拉尼娜)、1969年 (厄尔尼诺)、1972年(厄尔尼诺)、1976年(厄尔尼诺)、1977年(拉尼娜)都是我国严重低温冻害年,对病毒有直接影响,有利于病毒存活和繁殖。
美国科学家发表的文章指出拉尼娜造成的气候异常可能使携带流感病毒的飞鸟改变迁徙途径,增加传播范围或导致病毒变异。这一发现并非首次,2006年已有中文报道,哥伦比亚大学和哈佛大学的研究人员指出这一现象。
辽宁日报:您刚才提到1917年为太阳黑子峰年,难道太阳活动对流感病毒大流行也会产生影响?
杨学祥:太阳活动有一个11年的平均周期,太阳黑子最多的时候年份称为峰年,最少的年份称为谷年,那么考察这几次大流行,不是在峰年就是在谷年,或者前后一年,比如,1918-1919年、1957-1958年、1968-1969年不仅是厄尔尼诺年,而且1917、1957、1968年是太阳黑子极大值年(峰年),流感暴发强度大,成为历史上危害最大的流感三次大暴发;1900年和1977年不仅是厄尔尼诺年,而且1901、1976年是太阳黑子极小值年(谷年),流感暴发强度较小。
辽宁日报:为什么太阳活动强弱也会对流感流行“推波助澜”?
杨学祥:对于流感病毒,直射阳光下40-48小时可杀死该病毒,如果用紫外线直接照射,可依次破坏其感染力、血凝素活性和神经氨酸酶活性。知道了这点就不难理解:在谷年,太阳活动减弱,紫外线辐射也减弱,这有利于微生物和病毒的滋生和繁殖(旧病毒复发);在太阳黑子峰年,太阳活动增强,辐射出的紫外线虽然增加,使病毒减少,但极有可能以基因变异(新病毒产生)的方式来抵抗,而一旦有了新类型,人类缺乏相应的免疫能力,更易形成强度大,危害重的流感大流行。
辽宁日报:看来对流感大流行产生“作用力”的气候等因素还真不少?
杨学祥:是的,影响大气冷热干湿、包含物理变化和气象变化等的因素很多,相互作用,比较复杂,除了我刚提到的拉尼娜、太阳活动等,还有就是沙尘暴的因素,流感大流行在人类间暴发之前,都有一个在动物间长期流行的阶段。这一阶段与中等强度以上拉尼娜现象和强沙尘暴有一一对应关系:春季是沙尘暴高发季节,特别是对大型传染性疾患的传播,它已从推波助澜、助纣为虐升级为大打出手的急先锋了。
据一些专家的研究,沙尘暴在1954-1956年、1964-1967年和1974-1976年出现三个高峰期,与1957年、1968年和1977年3次禽流感暴发一一对应。
由此可见,处于拉马德雷冷位相时期及其边界、前一年或前两年为中等强度以上的拉尼娜年、当年为中等强度以上的厄尔尼诺年、某些地区的强沙尘年份、前一年或当年我国出现严重低温冻害年、当年或前后一年为太阳黑子谷年或峰年——1890年以来的6次流感大暴发,都满足这6大条件特征。
预测2013年或是流感“敏感”年份
辽宁日报: 2009年也多地暴发了全球流感,当时气候条件也有这几大特点吗?
杨学祥:当我们在2006年和2007年找出这几大特征后,依据这几点特征来考察,预测2008年可能会暴发人畜共患流感的大规模的流行,因为2007年发生了拉尼娜事件及其伴随的强沙尘暴,厄尔尼诺、沙尘暴也有迹象可能会随后发生,而且2007-2008年预测是即黑子的极小值期,但结果厄尔尼诺和太阳黑子的极小值期都推迟了,出现在2009年,而就在2009年4月,厄尔尼诺发生之前,墨西哥和美国出现了流感暴发,迅速蔓延全球。
辽宁日报:未来几年是否也会有流感大流行的可能?
杨学祥:目前正处于拉马德雷冷相位期。2010年8月至去年5月的时候拉尼娜事件十分强烈,在去年8月又发生了拉尼娜事件。连续发生两次是比较罕见的。在1957-1958年的流感大流行之前,1954-1956年也持续出现了两次拉尼娜现象。更为重要的是,2013年被预测是太阳活动11年周期中的峰年,给流感病毒的存活、变异和流行提供了极好的条件。近3年,北半球一些地区遭遇低温暴雪袭击,这些都为流感的孕育
、流行和暴发增加了发生几率。
根据前几次流感全球大暴发的一些气候特征来看,2013年将是一个很“敏感”的年份,各种气候因素可能为流感大流行提供“便利”条件。
辽宁日报:所以我们要密切观察、多做准备?
杨学祥:是的,密切关注气候变化,同时加快医学攻关,做好充分的预防和应对准备。
□本报记者/刘洪宇